哼了聲。

任瑾好不冤枉：“只有這樣，才能保護到她。難道要我將一切都告訴她？這樣豈不是增加她的危險？”

這話倒是沒錯，多知道一分，就多一分危險……上官代安睨任瑾一眼，不說話了。任瑾瞇起眼，笑嘻嘻地：“我不止照顧婷婷，連尹雨綾，我都幫你照看著……只是後來尹丞相將她送出棘都，中途甩掉我們的人馬……所以現在才失了消息而已。”

上官代安臉色沈了沈，不答他話。

許久沒開口的黎筆軒，見上官代安神色恍惚，便輕輕拍了拍他肩膀：“等事情結束了，再去找她就是，你也別太擔心。”

69

（2）

“爺，曹公公已回宮了。”沈珠靜靜立在任瑾身後。

任瑾略點了點頭，沒有答話。

他緩步往前走著。

至相府門前，任瑾微擡眼，瞧見尹府前那對獅子，驀地停了下來。

“沈珠，上官少爺可是回瑾王府了？”

“……”沈珠隨著他停下而停下，靜默著。

任瑾嘆口氣。

沈珠不答，就代表上官沒有回府了。

想也知道，定是去了……

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，想來任瑾就不爽。本就打算整整尹雨綾的……

無妨，好戲就要開始了……他萬分期待啊！

“沈珠，易啟銘到了哪裏？”他轉了問題，沈思起來。

“已至城下。”沈珠輕聲回答，不敢擾了他。

到了城下麽？

筆軒和上官來得真是及時……上官就算了，只知道每天跑進尹府的家夥。

但筆軒……黎家半壁產業，夠棘國國庫用上幾個朝代了。他走時，也能安心。

但，真的安心麽？怎麽越到最後，內心越跳動得厲害？許是愈到最後，愈是期待早些結束了來。

想著往後固節城裏的日子，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。

任瑾自顧自揚著眉。他那個從來就自私的皇帝兄長，竟真能夠舍棄這大好的江山哩。嘖嘖，了不起。若任鄴南下隱退，他倒很有興趣去看看他新生日子會有多好。

只是現在，皇宮

任瑾皺了皺眉。

把曹匐接出宮來見劉容，只是為了要斷了劉容念想。曹匐，曾經，也是他手裏重要的棋子。

筆軒真對了，曹匐不簡單，或許……還能把他給了易啟銘。

易啟銘麽？任瑾想了想，畢竟是他培養了十幾年的人，如今在城外，等他令符，倒也盡心盡責。

只可惜了尹相……這老狐貍心心念念的一張王牌，卻是要正面反他的人。大約哪天見了面，老狐貍會忍不住想把他碎了，碎個千萬段吧。畢竟是他培養起來的人哪。

任瑾定定望著獅子，許久，轉過身看著靜立在他身後的沈珠：

“沈珠，明日，一切都會結束，是不是？”

“是的，爺。”沈珠背對著月光，瞧不見他臉上神色。

“……”任瑾睨著沈珠模糊臉色，想了想，“沈珠，你還記得當日我與易啟銘說了什麽？”

“爺說，‘改朝也罷，換代也罷，進了棘都，一切由著你易啟銘。’”

“沈珠記憶甚好。”微暗中他眸子略顯深色，“不只是易啟銘，明日一到，你願去願留，我也隨你。沈珠你說，這樣可好？”說完，任瑾自顧微笑了笑。

見沈珠無絲毫反應，任瑾嘆了口氣：“任瑾說的話，自是能兌現，沈珠不該懷疑。”

“爺”沈珠終於擡眼，就著月色，怔怔看著任瑾。

任瑾大約也能猜出他反應，微微一笑：“我知當日與你說了劉容與上官家的事後，你便有了疑心。只是你錯了。你跟了我這麽久，今夜我就把話說開來，我只告訴你”他看著神色有些覆雜的貼身侍衛，眼光微斂，“是你多心了。”

當日並未點破他心思，本想沈珠未必那樣執念，或許可以慢慢淡化了來。但今夜見了劉容，他瞧著沈珠的遲疑竟未減分毫。一路回城，他思了又思後，覺得還是說開來好。

沈珠跟了他這麽些年，情分總是有的。

他也從未想過要刻意隱瞞。

“沈珠，你道我多大的年紀？總不會像劉容收養義子女吧。”任瑾輕笑了下，“我與你年紀相仿，斷不可能殺了你父母，再養你的，你大可去了這個可笑的想法來。說句不礙良心的話，這麽些年，我自認未欺你瞞你分毫。”頓了頓，“你是我從先皇手裏討來未及凈身的小娃沈珠大約是不記得了的，當初你不哭不鬧的樣子極得我心。後見你伶俐，便讓你習武做了我貼身侍衛。這些話……我只說一次。”

他眼眸微沈，深看著一直低垂的沈珠，再一字一頓：

“話至此，沈珠要去要留，隨意便是。”

緩緩說完，任瑾嘴角略揚。

不是他猜疑心重，只是明日之後，一切都有個變數了。他不願沈珠一直帶著心結跟他，到固節後，就是另一種生活了。他總不能放任沈珠心思不管，硬留了他。

“爺胸懷坦蕩，倒叫沈珠汗顏了。依當日爺所講之事，屬下曾私下想，上官少爺和小姐，未必不恨劉公公，但若說到親刃仇人，沈珠覺得他們二位也不見得真有此意。否則，上官少爺又總會只在殿外默默看著？退一萬步，縱使爺你真沈珠跟了你這麽些年，又怎忍心舍了這份情誼？”

沈珠低著頭，輕輕嘆息：“爺曾對沈珠怎樣，沈珠都銘記在心了。如今爺說得這樣明白，沈珠心裏也明鏡似的，所以，請爺盡管放心，縱是天涯海角，沈珠也都會跟了去，護著爺。”

他擡頭，雖背著光，卻仍可感受他的直視。

任瑾揚眉，微笑點頭。

沈珠鮮少時候敢直視他，若不是他真急了，大概也不敢如此的。

“沈珠說什麽便是什麽。”任瑾臉帶笑意，“我深知你，你既已表了心跡，我自是相信的。”

見沈珠又低下頭去。任瑾笑笑。

無人如何，說開了來總是好的。縱使沈珠還有心結，但只要給足他時間，任瑾相信他自會想通了來。

他是真相信沈珠。

所以，固節逍遙的生活，自會有沈珠一份。

這是他心底對跟了他十八年、寸步不離他左右的侍從的允諾。

至於……至於……尹府……上官……

任瑾再瞧了瞧相府門前的石獅，靜默著。

不管結局如何，上官，總是懂得的。

微微嘆了口氣，任瑾看了看一直垂頭默立著的沈珠。

“走吧，沈珠，該回去睡個好覺了。”

待明日，只待明日。從此，天涯處，就任他逍遙了。

想起某個要陪他一起天涯處逍遙的人，他心下一緊。想著要早些，更早些，結束了棘城這些繁瑣的事來。

69

⑷

黎筆軒和任瑾在瑾王府裏，兩人一邊走，一邊談笑。任瑾睨黎筆軒一眼，見他始終溫潤帶笑，不由冷哼一聲：“你總是那麽……翩翩風度。難怪那個女人纏定了你。”

任瑾很會說……冷話，冷笑話。

“是我的福氣。”黎筆軒淡淡一笑，裝作沒聽到弦外之音。

“……”任瑾實在是……慪成了內傷，“不懂幽默！”忍不住又冷哼一聲，“你放心了就是，那個女的，我懶得與她鬥。”

想來就那個女人竟敢荼毒他的婷婷。

“是你鬥不過她吧。”黎筆軒再次輕笑出來，聽得出他心情甚好。

“……”任瑾瞧了臉色正柔的人一眼，撇嘴。他就好心不計較了，他這兄弟陷得正深，難免護短嘛。

“上官沒回府？”黎筆軒看著任瑾臉上表情莫測，他抿唇低笑，再不換個話題，估計他這兄弟真要忍成內傷了。

黎筆軒笑了笑，知道他要說什麽，便順著他的話回道：“好像是去丞相府了。”

任瑾作個果然表情，挑眉道：“我猜不是從大門進去的。”他嘴角勾了抹笑，打趣道，“……從大門進去的話，會被當作不幹凈的東西的。你也知道，上官代安早已病歿西邑，他大搖大擺進去，嚇壞了別人不要緊，若嚇壞了”

“從墻頭進去就不會嚇壞尹小姐？”黎筆軒打斷他，笑問。

兩人很壞心地對看一眼，再相視而笑。真是默契得很吶。

“我有預感，上官會有麻煩。”他任瑾記仇得很，總不忘上次上官婷婷進宮一事。

黎筆軒豈有不懂之理？他嘴角略揚。這個瑾分明是欺軟怕硬嘛，不敢惹他的吟兒，便整去上官。真真是……

吟兒終究是對的啊！這王爺越看就越不像個君子。

“劉公公的事，對上官總是有影響。明日西北征軍一回，咱們便南下吧。”

“也好。這一天……終究要來了。

“會來，也會結束。十年內，瑾王爺在棘朝必仍有影響，這一朝的安定，還得多靠你的。”黎筆軒面色沈穩，靜靜對著皇宮方向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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